铁面无私 (1987)
1987年美国8分惊悚犯罪片《铁面无私》BD双语双字
站长点评:这算是典型的警匪片;虽然现在看情节略显幼稚,但毕竟是老片,能拍成这样非常不错了,而且演技真的是没的说!四大老戏骨的加入;让这部经典更上一层楼!!
一、太多暴力了
美国上个世纪二十年代的禁酒令时期,成为了好莱坞犯罪电影的灵感源头。第十八宪法修正案的一纸禁令让黑帮帮派嗅到了钞票的味道,以艾尔•卡彭为代表的犯罪组织从贩卖私酒中获得惊人利润,属于他的帝国由此逐渐建立起来。
由布莱恩•德•帕尔玛指导的“不可触犯”(The Untouchables 1987)把时代背景设在了禁酒末期的芝加哥,刚开始不久的经济大萧条已经初露狰狞,失业率持续攀升,大批失业民众需要靠救济过活,这也正是艾尔•卡彭的帝国金砖叠加到达顶峰的时期。艾尔•卡彭的金钱帝国曾经一度坚不可摧,他也被媒体称为芝加哥的“地下市长”,这个形象与“教父”中手握纽约五大地下集团的维托•考利昂有几分相似之处。考利昂属于西西里老式黑帮的做派,讲义气,有求必应,不空口许诺,不求回报或注重家世,不管求助者多贫穷只需要对方宣布对他的友谊,“考利昂老头子也会把那个人的苦恼放在心上”,不过他也有权力随时找对方做些什么来抵偿这价值不菲的人情债。艾尔•卡彭虽说不是西西里人,手下却操控着芝加哥的意大利黑帮,他能从一个无名小辈到接过强尼•托里奥手中的这个帝国,并在很长时间内让政府找不出任何犯罪破绽,靠的是智慧、勇气和必要时的心狠手辣,他也讲究意气,扶弱济贫,他的奋斗史甚至成为一些年轻人心中的“美国梦”。法律虽然是为了维护正义和秩序而设定,但在那个时代,庞大的幕后交易让法庭的公正尽失,难寻公道天理。卡彭以近乎无所不能的影响力和正义感让人认为,在警察腐败,政府无能的社会中,只有黑帮才能帮人们找回正义。不过,正像马里奥•佐普在《教父》开篇引用的巴尔扎克的那句话:“在巨大财富的背后,都隐藏着罪恶。”在他们的权力和金钱背后,掩盖的鲜血与暴力是无法估量的,也是大众看不到的。影片力图重现卡彭宅邸的穷奢极侈,金碧辉煌,可以媲美路易十四的宫殿,每个角落都整洁利落,而垫在这金砖银瓦下的是那些被压榨的人,赌桌下破碎的家庭和倒在走私交战中的尸体。卡彭是帝国之君,他有生杀予夺的权力,历来以一人的价值观和正义感来判别攸关道德对错、生死存亡的问题,就充满了争论与不可避免的有失公允,于是就难免成为一种不公正,一种专制独裁。影片的一开场,就让人感到了卡彭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与不可动摇的权威:他躺在椅子上,布满横肉的脸上涂上了泡沫剃须膏,侍从和一群记者站在一旁静候剃须膏冷却,镜头俯视着这个霸气十足的男人,慢慢靠近他,小心翼翼注视着他脸上抖动着的盛气凌人与志得意满,令人不寒而栗。
“太多暴力了。”这是财政部探员艾利特•尼斯在法庭上扳倒卡彭后发出的感叹。当他决定对卡彭发出挑战时,凭借的是一腔热血,作为执法人员的责任感。他的朋友兼导师吉姆•马隆当初指导他如何对付卡彭时就说过,这场仗一旦开始就没有停下来的余地,卡彭用刀你就要用枪,他杀了你的人,你也要回敬回去。那时候,尼斯还是个毛头小子,有些笨拙、古板,容易冲动,没想过自己将面对如何一场血雨腥风,他还非常天真地发誓要用尽一切合法的手段对付卡彭。禁酒令时期,私酒贩卖异常猖狂,想要喝酒的人在地下酒吧就能很容易解渴,就连当时的美国总统都一边给禁酒投票一边保持白宫私酒的存量,从法官到警察,执法人员收受贿赂、私下里偷喝两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很少人像尼斯这样洁身自好,他认为喝两口确实无伤大雅,但是作为执法人员就要以身作则。同样,尼斯并不愿意以暴制暴,但是当他把卡彭的杀手推下楼顶时,这是暴力的滥用还是对于暴力的一种终结呢?
谈及暴力,萨特认为不该“笼统而抽象地谴责暴力。因为在今天离开了暴力便会一事无成,因为一切都成了暴力。”这句话用在当年黑帮横行的芝加哥十分贴切,一个装备简陋的和平主义者想要走到街上和暴力分子对峙无异于送死,得首先有保护自己的能力,才谈得上反抗暴力。这么一来,“问题不在于谴责所有的暴力,而只是谴责那些滥用的暴力”。在卡彭处世法则里,说客套话加上枪支比只说客套话有用。这句笑谈体现了在他心中暴力的地位,能让他如此看重暴力的原因还是随之而来的权力与金钱。尼斯在边境打击贩卖私酒的枪战中获得了胜利,却悲愤地吼着:“这算是什么游戏吗?!”由卡彭控制下的“和平”是以暴力维持的 “和平”,让人齿冷的不是他贩卖了多少私酒,挥霍了多少金钱,而是人们竟然都甘愿臣服于这种暴力制造的“和平”下不愿反抗。各国的禁酒令一直就充满了争议,许多人认为这不过是党派间为达到某种政治目的做的表面功夫,未曾想弊病重重,为紊乱的社会秩序雪上加霜,直接或者间接的导致了政府腐败猖獗、经济损失严重、因醉酒导致的意外有增无减。在某种程度上说,这无疑是一条恶法。质疑它、声讨它、甚至反对它都是值得称赞的,可像卡彭用贩卖私酒这种挑战它的方式绝不能达到改变现状的目的。有问题的法规条例可以通过正当途径争取得以纠正,可用触犯法律的方式质疑对法律权威却可造成无可挽回的伤害。法律作为维护社会安全的基础地位一旦被动摇,暴力就将冒着正义之名篡夺其位。苏格拉底曾因不信神和腐蚀雅典青年思想被判死刑,虽然他深知判决的不公正性,却仍慷慨赴死,为的是维护法律的权威,而非承认判决的合理。
尼斯反抗卡彭,也不是简单的捣烂几瓶私酒,而是重新树立法律的权威,击垮以卡彭为首的暴力哲学。萨特认为作家必须避免让责任变成犯罪,“也就是使后代的五十年之后不能说:他们眼睁睁地看着一场世界性灾难的来临,可他们却沉默不语。”当大多数官员面对低靡的经济和黑帮的暴力,都采取沉默的态度时,艾利特•尼斯站了出来。萨特的话和尼斯的做法在很多人眼中难免被认为是过于理想化、不切实际,但当这些看似不可能的理想变成了现实,他们便成为了被时代铭记的人。
二、从恐怖悬疑到街头黑帮的布莱恩•德•帕尔玛
艾尔•卡彭作为一个传奇式的罪犯,影响力延续至今,以至建筑师亚历山大•戈林说到芝加哥糟糕的治安时表示:“芝加哥仍然活在艾尔•卡彭的时代”。把他的事迹搬上银幕对于电影导演来说绝对是个有挑战性的工作。霍华德•霍克斯在1932年,卡彭刚因为逃税被逮捕后,拍摄了以他的生平为蓝本的“疤面人”(Scarface)。据传闻电影在拍摄前,剧本经过了卡彭的审阅才得以继续拍摄,而卡彭对拍出来的效果非常满意,特意留了一份拷贝。五十年后,布莱恩•德•帕尔玛再次让大名鼎鼎的“疤面人”重出大银幕,打造了另一部经典。影片发挥了帕尔玛浓烈的镜头风格,将卡彭坎坷的人生,暴力和极具人性的复杂性格表现得淋漓尽致。阿尔•帕西诺更是将卡彭演绎成了一代恶棍英雄,成为无数人心中的偶像。到了“不可触犯”中,帕尔玛对卡彭塑造,根据剧情的需要,从枭雄变成了真正的恶棍,对他批判的程度更重些。因为卡彭只是那个黑暗时代“恶势力”的一个缩影,导演要表现的是以艾利特•尼斯为首的四位探员面对庞大恶势力不可触犯、不可动摇、不可收买的精神。
帕尔玛坦言拍这部突破风格的主流大制作影片是因为没钱了,之前两部作品的票房和评论均差强人意,他只得拍一部商业片来为之后能拍喜欢的题材赚钱。帕尔玛一直都是以拍悬疑惊悚片为人称道,七十年代他创作了一系列精彩的作品,其中不乏经典:“奇胎怪案”(Sisters 1973)中讲述了连体双胞胎痛苦的感情世界,以及这种痛苦带来的惨剧;将《歌剧院幽灵》的经典故事重新披上了喧闹华丽的摇滚外衣的“魅影歌声” (Phantom of the Paradise 1974);把中学生的成长烦恼打造成恐怖经典的“魔女嘉莉”(Carrie 1976);还有就是将欲望、悬念、恐怖完美结合的“剃刀边缘”(Dressed to Kill 1980)。他非常喜欢学习希区柯克的手法,在自己的影片中用“帕尔玛的方式”演绎出来。帕尔玛也从不讳言自己喜欢从大师的影片中获得灵感,他会加入自己的理解,让这种方式自成一格。“剃刀边缘”中他就“借”来了“惊魂记”中的浴室杀人场景,变本加厉地再次惊吓了观众。“魔女嘉莉”也借用了希区柯克的浴室场景还有影片的配乐灵感,稍作变动,便大有不同。他学习的不仅仅是悬疑大师的布景、手法、配乐,最重要的是对电影精益求精的态度。“不可触犯”戏中高潮的一场火车站楼梯间的枪战戏,其手法就是来自爱森斯坦执导的“战舰波将金号”中著名的敖德萨阶梯——一架婴儿车从楼梯上滑落下去,尼斯既要追捕被黑帮杀手层层保护的证人,又要在枪林弹雨中保护躺在婴儿车中的孩子。帕尔玛运用了更多的摄像机从不同角度拍摄这场戏,画面的层次更为丰富复杂,慢镜头更增加了观众的紧张感,背景声音过滤掉了杂音,只剩下枪声与八音盒中安详温馨的音乐,与现实的紧张感造成了极大的反差,增加了整个画面的张力。
“不可触犯”的故事来自在电视上播放三十年的剧集,到了电影中探员中的主要人物被削减成了四人,他们都个性鲜明,极具人格魅力:笨拙富有正义感的财政部探员尼斯,沉稳老练的巡警马隆,开朗的矮个儿会计师奥斯卡•华莱士,急性子神枪手乔治•斯通。就是这么一群街上抓来的“路人甲”、“局外人”,被卡彭不放在眼里的“乌合之众”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无畏的牺牲精神最终将他送进了监狱。当然,他们也不是完人,也受到了挫折,想过要放弃,面临过生死绝境。尼斯在至交友人一个个牺牲后,经历了巨大的精神落差与成长,在审判卡彭的法庭上顶住压力,扭转了劣势。马隆是尼斯的友人与导师,总是提点他、鞭策他,而他似乎对各种政治斗争,人性弱点都了若指掌。而他却只是个不起眼的巡警。在“虎胆龙威”中也同样有这样一个巡警的角色,做了几十年巡警,比很多高级官员对罪犯的判断更加准确。于理,巡警接触的人群更广泛,又看尽了官场的斗争,因为职位的低下可以免于卷入其中;于情,他们更贴近观众,更平凡,更真实,更容易让人产生共鸣。这样的角色已经成为大片套路的一个模式,帕尔玛用在影片中让人很容易担心流于俗套。不过,肖恩•康纳利的出演让人们消除了大部分的疑虑,能把“007”那么俗套那么大众的角色演得备受喜爱、深入人心,全靠的是温文优雅英伦风范和大局在握的个人魅力。他让马隆成为了少年们心中的偶像,谁都想遇到马隆这样的导师,被他一遍遍地问:“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周星驰在“功夫”中对马隆死去场面的致敬就透露了少年时代的心声。场景的精心设计和幽默精炼的台词,也让马隆这个角色更具魅力。马隆与尼斯在教堂中那场对话,是全片的关键,就是那场谈话坚定了尼斯打击卡彭的信心,才有后来的一系列战斗。镜头仰视着对话的两个人,前景是被放大的两双手,中景是交谈中的二人,远景是教堂屋顶带有宗教色彩的彩色图案。导演精心营造这个氛围,就是想让画面呈现出西斯廷教堂天顶壁画《创造亚当》中,上帝和亚当手指尖碰撞的火花。为了提升电影的空间感,影片还有一段在郊野枪战的场面,从约翰•福特的西部片中汲取了灵感,让几个策马飞驰的男人有种超现实英雄的气概。
帕尔玛以往电影中的一大特色就是从不吝惜对血的运用。不管是“奇胎怪案”中丹尼尔杀死黑人时四溅的血浆,在舞会上被恶作剧地淋满猪血的“魔女嘉莉”,还是“剃刀边缘”中惨死于电梯的凯特,那些飞溅四壁的血液都是触目惊心的,在这些场景中,导演追求的是视觉冲击的恐怖效果。到了这部影片中,奥斯卡•华莱士被卡彭的手下射杀于电梯中,帕尔玛反而收敛了血浆的运用,因为这里烘托的是奥斯卡牺牲的悲伤情绪,他被挂在电梯的一角,墙壁上用鲜血大大地写着 “Touchabale”,卑劣地嘲笑和恫吓探员们也是可以动摇,可以触碰的。此情此景激发的不仅仅是尼斯的愤怒和悲痛,也让观众深感震怒。连饰演奥斯卡的演员都说,当肖恩•康纳利扮演的马隆把他从钩子上抱下来的时候,自己都感动得差点哭出来。从演员到观众,无不被这一景象深深触动。
说到帕尔玛擅长的两种拍摄手法,一定是“隐蔽式”和“阻止式”。“隐蔽式”是让摄像机跟着某人行动,从某个影片人物的视觉角度来拍摄,可以制造紧张的气氛,让观众有置身事中的恐怖感。“剃刀边缘”中就有大量的“隐蔽式”镜头。马隆在家中被杀手伏击的一场戏也运用了此种手法。“阻止式”是导演用镜头告诉观众角色将要做什么,当观众等待这件事情发生时,却发现事情受阻。让观众产生一种焦虑感。那段仿效敖德萨阶梯的枪战戏中就有这样的镜头,在“魔女嘉莉”的高潮部分也能看到这种一气呵成的效果。